恩師徐傑教授今晨辭世,距師母嚴端教授辭世僅僅三個月。悲痛之中,跟随徐傑先生的三十五年時光像清晰的視頻緩緩回放,往事曆曆在目,恍如昨日。今日回想,先生對事積極嚴謹的态度恰如不可磨滅的号角,對人慈愛的胸懷就是一首難忘的歌。
曉月河邊悠揚的歌
時光回到1985年。八五級同學從五湖四海來到曉月河邊的校園。那個年代一封信要走四五天,打個省際電話要到兩公裡外的中心郵局排隊,離家兩三個月後的新生們或多或少地思鄉想家。
中秋之夜,班級聚在一間教室裡,或歌或舞,用歡笑掩蓋些許落寞。突然輔導員敲了敲黑闆,從門外走進來一男一女兩位先生,氣度非凡。輔導員笑着說:“這是我們經濟法系班級的特權,集體活動可以有系主任和教務長一起來參加。”這時我們才知道,這是經濟法大家徐傑、刑訴法大家嚴端一起來看我們來了,而且兩位大家是伉俪。
看着兩位先生笑容可掬地與我們聊天,同學們也都不拘束了,起哄說先生既然來了,不表演個節目怎麼行?徐傑先生略一思考,攜起嚴先生的手,即興唱了一曲《達坂城的姑娘》,悠揚的歌把同學們的氣氛帶動起來,就像回到了家一樣。
自此,我們這些不知深淺的半大小子就認準了徐傑先生的門,冬天暖氣燒得不熱、晚自習過後食堂沒了夜宵都要找先生告狀。先生事無巨細的關心,讓學生們在無拘無束中成長,先生慈愛的胸懷就像一首難忘的歌,至今在學子們的心中唱響。
教研室的抉擇
1992年,我碩士畢業,承蒙徐傑先生不棄,我得以留校任教。選哪個教研室開始我的職業生涯呢?我在内心盤算了半天小九九,想留在學術體系完整、研究力量比較強大的合同法教研室。
在秋季開學後的一個中午,我在聯合樓門前小松樹下等徐傑先生,這裡是徐傑先生下班回家的必經之路。當徐傑先生披着正午的陽光走來時,已經很晚了。我向先生說了我的想法後,先生微微一笑答到:“年輕人初入職場,要有開拓精神,要勇于探索新領域。我都想好了,你去财稅金融法教研室,參與開設證券法課程。”徐先生看我有點茫然,又說:“說到開新課你不要緊張,你和學校幾個青年老師一起去上海,參加司法部證券法師資培訓班,和證券業的前輩好好學習,要珍惜機會啊!”
徐傑先生的教誨對剛剛步入職場的我恰如前進的号角,讓我不敢懈怠,不斷探索自己面臨的新事物。
安然事件的讨論
2003年,我已經離開學校好幾年。自感知識結構老化、急需充電,我拼了小命扒了兩層皮通過了統考,回到徐傑先生身邊讀博士。
開學後不久,徐傑老師說你準備一下,下次課讨論一下虛假陳述和證券欺詐的問題。我自以為準備得比較充分,開始讨論時自己講得還比較得意。徐傑先生沉吟了一下說,讨論這一問題要有國際視野,不能就法條論法條。安然事件反應出美國的金融監管體制有什麼問題?我國和美國關于證券欺詐的法律責任制度主要差異在哪裡?盡管當時安然事件發生已經一年多,我對此并沒有認真研究,沒能說出先生滿意的答案。
徐傑先生學貫中西,研究問題視野開闊,在我國開放條件并不很好的時期,就為我們盡可能多地學習國外的東西創造機會。這次對安然事件的讨論,又一次給我吹響了号角。
弦歌不辍,号角長鳴。徐傑先生已經駕鶴西去,先生的學識我未學得萬一。但是,徐傑先生慈愛對人的情懷和積極嚴謹做事的态度,是我等終生的财富。
深切緬懷徐傑先生,先生之風山高水長!
甯晨新(華夏基金董秘 85本、89碩、03博)